拖車記

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，從馬六甲回吉隆坡的路上，發生這麼一段電影情節般的劇情⋯⋯

故事發生在至少八年以前吧，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大學生，還帶著一股初生之犢的傻勁。那是跟他正好從馬六甲回吉隆坡的路上。車子開心的奔馳在寬敞的大道上，大概是芙蓉一帶吧，突然聽到一聲巨響，震徹山谷。（其實就只是被石頭彈到車底的聲音）一開始還不以為意，畢竟石頭彈到車子也是常有的事。然後腳下一個踩空。幸好當時車子不多，還能靠著車速滑到左邊車道，然後在緊急車道停下。

應該是先打給家人吧？大概報告狀況了以後，很“聰明”地開始搜索大道的服務熱線。慶幸智慧手機已經發明了。（好像。還是Nokia按鍵手機？）講完電話，對面來了個印度同胞。還記得他們是把車停在對面慢跑過來的。第一個反應就是：拒絕他們。可能是大白天，加上自己不是一個人吧，竟然搖下車窗跟他們對話。這是我人生一大憾事。

他的第一句話應該是叫我們先下車，因為很危險。現在回想起來也說不出是待在車裡面危險還是下車危險。不過當時的我是乖乖下了車，還跟他到了車後面。這裏比較安全，不可以站在車前面，他說。他可以幫忙，他說。車廠就在附近，他說。就在離toll不遠處。（這是關鍵詞，因為若干年後也聽到一樣的話。）當時看起來傻傻的，可是腦袋還挺清醒的，所以一口拒絕了。可是身後那個嘴賤的他還在搭理著。我只是一直強調“不需要了，我已經叫了plus的人。”

當時印度先生是說沒用的，因為plus的人只是把車子拖到附近休息站，僅此而已。加上天色不早，所以到時車子卡在休息站也是糟糕，倒不如他幫我拖到車廠。他還一直強調“很靠近”而已。我還是敷衍著。他還是搭理著。

好不容易，我以為救星來了。這時候印度先生非但沒有識相地離開，反而湊上前來搭話。就只是把剛才跟我說的話重複一次，然後換成是非題讓plus人員回答。竟然，他全部答是。這時候，他也開口勸導著。“我記得他的制服，這間車廠我爸有跟他來往的。” 當時大概是惡魔遮住了耳朵，還是天使經過了身邊，我竟然相信了。（跟惡魔天使沒有關係，真的。）“你的車廠是靠近toll對嗎？”僅有的理智在尋求一點點安慰。

印度先生很快的把車子開過來，重點，只是私家車。綁上繩子，拉著手剎車，就這樣一拉一放地開始向“靠近的車廠”行使。一路上還是忐忑的，而且這樣一拉一放不會很傷嗎？我想。

經過toll，車子開始往市區走去，然後離開市區，往廢置的店屋走去。這是名符其實的廢置，印象中經過的巷子都沒看到有招牌的店屋。我也不太記得當時的心情。忐忑肯定是有的，可能是害怕，也可能只是稍微擔心。不知道過了多久，車子在其中一間“車廠”停下。與其說它是車廠，不如說它曾經是車廠：沒有招牌，簡單的工具，附近更是人丁單薄。不對，人煙稀少。

這個時候，應該知道怕了吧。於是打電話向家鄉在芙蓉的朋友求助。這時候開始聽到印度先生在車底敲敲打打，當時也不以為意。（當然就算察覺不妥確實也無能為力）好不容易連絡上了其中一個當地的拖車員，他很緊張。“你跟他說你的爸爸要把車送回檳城修理。” 大概這個意思。我說了這句話，印度先生說他們已經拆了車底，不能說走就走。我哀求著，說爸爸大發雷霆。可能是大發慈悲吧，印度先生說不如你跟我老闆說。然後我被帶到隔兩間的“辦公室”。（其實也就另一間廢置的店屋）

裡面也是空空盪盪，中間坐著一個，應該是“老闆”的人類吧。實際對話也不太記得了，大概就是苦苦哀求把車子拖回去，爸爸大罵了。當時還很英勇的告訴他不要離開我視線，然後吩咐他手機一定要握在手上。好像有說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先跑，然後打電話求助。（我有這麼英勇嗎？）那時候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，但還不知道究竟多糟。畢竟跟他還是心平靜和地對話。這時候拖車員打來大概跟我確定位置，然後一再吩咐不可以說他是車廠的人，只謊稱說是爸爸的朋友。

現在想不起他開了多少個百的費用。那時候身上是沒錢的，還要“勞煩”他把我載到油站提款。（那時候怎麼沒有上演向工作人員求助的戲碼？）當然，如果以拖車員所言，這是黑區，他們是集團慣犯，就算求助油站的工作人員也愛莫能助吧。最後付了好幾百“服務費”，在外面等著他。

也不知道等了多久，他來了，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。他俐落的把車子套上繩子然後安置在拖車上，（那是一台正經的拖車羅里）然後小聲的說“快點上車”。這時候的我才知道有這麼嚴重，趕緊飛奔上車。路上司機不發一言，認真的開車，不時望向車後鏡。直到離開了那一區，他才開始侃侃而談。他問我給了多少錢，我說了數目，他說你算很幸運的了，他們竟然肯放你走。他剛才是把我們從火坑裡救出來，我們已經不是第一個受害者了。說著說著，車子行駛在市區，這時才覺得天亮了。他說“放心，這個車廠我認識很久了，他是老實人。” 

記得最後是車廠的人把我們載到火車站，然後我們是打著火車回吉隆坡的。路上只覺得筋疲力盡，那時候好像默默怨了一下他。要不是他一再重複他看過那套制服，或許我會堅持。如果堅持，最後叫到這個拖車員，我的人生就更平順了。

故事的結尾，就是整幅引擎報銷。他說是人為破壞的，穿了個洞。當時的猛烈敲打在腦海重播。沒有記錯的話費用應該是2500。確定是不是，但這個號碼很自然的浮現腦海。我去拿車的時候他有問我還要不要，當時看到確實一部分是破碎的。爸爸不相信，還是叫我把殘骸搬上車。“報告”結果，只是汽車維修的時候沒鎖好nat。所以高速公路上脫落，把黑油漏光了，導致車子不能行駛。（後來也遇到一樣狀況。解決過程只是把nut鎖上，然後補充新的黑油，不用一眨眼功夫搞定。前提是眼睛要閉個15～20分鐘。）

可能真的要經一事才長一智吧。許多時候以為自己的智商，足夠應付這種事情。可當事情真的發生，或許就不會這麼理智了。所以不要以局外人的身分居高臨下的嘲笑別人“你怎麼會這麼誇張？” 人，有時就真的這麼誇張。尤其是在荒山野嶺，尤其身邊還有個豬隊友。

故事教導我的是，要遠離豬隊友。至少，在碰壁的時候，請他們閉嘴。

隱約想起還有一次是車子乾油，確實是該死。也是在高速公路，油箱亮燈了還是找不到油站，然後踩空滑向左手邊。也是和藹可親平易助人的印度先生自告奮勇。這次沒這麼嚴重，只是給了rm50讓他幫我去買油，然後買回來大概只有rm20的油量。不過還是足夠抵達下一個油站。這算是破小財當災。